轎子一路前行著，街上的男女老少見是王府出行的馬車，紛紛讓路。只見轎子的窗簾掀開了一角，一張面若桃花嬌艷的面孔露了出來。皆上部分人認出是莫初初，皆與身側之人談論。

“這馬車中的人我認識，是王府剛過門不久的世子妃。”

“你認識？天都要被你戳破了，世子妃豈是你能夠觸碰到的人，你要是認識世子妃，我還認識齊王爺呢。”

“前陣子王爺出來都沒有乘坐轎子，世子妃出門怎麽還坐在轎子上？”

“世子妃過門多久了，也有了一個月了吧，今兒個許是回門。”

“還真是……”

莫初初聽聞路邊百姓議論的聲音，輕笑了一聲，放下簾子，安穩坐下，便聽閉目的宇文錦低沈的聲音響起。“世子妃出門，都可引起轟動了。”言下之意雖是戲謔，卻亦可以理解為在怪罪她在轎子中坐著也不安穩，還掀動簾子。

“在馬車中與在下面視角不同，”隨便解釋了一句，略微正了正神色，“宇文錦，適才我在前堂為了逃避向李玉蘭下跪，做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她總覺得宇文擎看出了她的意圖，那眼神與宇文錦的頗為相似，似乎是看透了一切，卻又一語不發。若是當場指了出來，倒正常些，就是這樣悶聲不響，教人心裏發毛。

“父親他一開始便看出了你是裝的，沒有揭穿，也只是因為我在場罷了。”明眼人皆能夠看出莫初初是裝的，亦能夠看出宇文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是他為什麽能夠容忍她這麽胡鬧，不惜枕邊人難堪也要護她周全，亦是昭然若揭。

宇文擎對宇文錦的愧疚，已經到了正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為了宇文錦，沒有什麽是他不能夠縱容的。倘若宇文錦現在就要他的王爺之位，只怕他都不會舍不得。這對現在的莫初初來說雖是好事一樁，但也因為太過縱容，教人不由覺得他有些可憐。

“宇文錦，你父親這麽多年，能夠彌補給你的都給你了，著實有些可憐。帝王不能夠有弱點，當年的事情……”

“初初，前面便是莫府了，我們走正門還是側門？”

莫初初話未說完，便被打斷。心頭一緊，抿了抿唇，終是化作了一聲嘆息。“走側門吧。”宇文錦不想談當年的事情，亦強求不得，這是宇文擎的心病，亦是宇文錦心中不可觸及的領域。

馬車在莫府側門停下，莫天洛等人站在門口，見下來的是宇文錦，面色一喜，忙迎了上去。莫清蓮卻是站在原地不動，手指攪動著手中的絲帕。秋瞳般的雙眸暗送秋波，抿了抿唇，等著宇文錦一步一步走過來。卻見他下車之後，便轉過身，伸出手，只見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緊接著，便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邁了下來。

莫清蓮眼底閃過一抹嫉妒，莫初初不過是嫁到了王府，她也太浪費了，身上的衣服遮體避寒不就可以了嗎，她竟然穿的那般奢華，真是，真是……浪費！她的手怎麽還搭在世子爺的手上，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嫌臊得慌？絞著手帕的手指不由加了幾分力道，絲帕險些要被扯碎了。

莫初初下了轎子，轎子後面跟了一個馬車，馬車上載滿了回門禮。一下車，先是看了宇文錦一眼，放眼朝側門口的眾人看去，一眼便看見了站在人群中間的陸鳳。

外面天寒地凍，陸鳳身著一件褐色裘衣，雖是府中的侍妾，裘衣的料子看上去卻與府中老夫人身上那件相差無幾。並且站在了顯眼的位置。按照陸鳳在府中的地位，毫無私心的說，本應該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現在卻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穿著亦與從前大有不同。可見隨著她嫁到了王府，陸鳳在府中的地位亦跟著漲高。

只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天洛的那點小心思，若要看穿還不容易。杏眸閃過一抹嘲諷，從容地邁著步子向前。

“臣等恭迎世子爺，世子妃。”齊齊的聲音響起，莫天洛等人皆雙腿一驅，朝宇文錦兩人跪了下去。後者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陸鳳，薄唇輕啟：“諸位請起。”

莫初初上前幾步，攙扶著陸鳳起身。“娘，您快起來。”問聲細語，將人扶了起來，後者頭微低著，眼底盡是慈祥與欣慰。“世子妃，使不得，世子爺還在看著，您快過去……”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莫初初對她特立獨行，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況且老夫人還在場，教人看去了難免會說閑話。

陸鳳總是顧慮太多，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莫初初清楚這一點，亦未多言，緩緩走回宇文錦身邊。路過莫清蓮身邊時，便覺一道炙熱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若說炙熱，倒不如說包含了恨意與嫉妒。不必去追究，亦可知道這目光來自哪裏。

“世子爺，您一路辛苦了，前堂備好了茶水，這便請您過去。”他們在側門迎接世子爺這等貴客，已然失了莫府的氣量，若再在狹小的別院招待，傳出去豈不是要教人笑話了。況且那馬車上的回門禮，總不能在這側門卸下來。思及此，看了身側的程薇婷一眼，有些話他一個大男人不好開口。

後者心領神會，看了一眼馬車上那厚重的回門禮，笑得合不攏嘴巴。忙上前了兩步，自作熱情地拉起了莫初初的手，笑道：“哎呀初初就是懂事，王府也真是體面，回門禮都這麽豐厚，快別放在車上擺著了，教人看去難免說我們莫府招搖。

母親這就教人將禮品搬進去，這就搬進去。”那馬車上的禮品，雖未看清楚裏面是什麽，但是出自王府，齊王爺又素來看重世子爺，回門禮豈會差到哪裏去。恰好莫府最近花銷吃緊，這下可好了。莫府的庫房又擺滿了值錢的東西。

不僅程薇婷盼望著占有這邪惡回門禮，方琴亦是朝著馬車的方向翹首企盼著，若這回門禮不能放進莫府的庫房，得罪可是這一家子人。

盡管如此，莫初初仍是非常不喜程薇婷忽然握著她的手，本來就不熟，瞎套近乎幹什麽。視線掃過她握著自己的手的手指上的首飾，不由心中一陣厭煩。卻是面不改色，故作驚訝地一把抽回手，一臉驚訝道：“程夫人，您凈手了嗎，現下雖是冬日，但細菌也是會蔓延的啊，本世子妃的手等會兒世子爺還要握，若是細菌傳到了世子爺的手上，您擔待的起嗎？”

語氣滿是驚訝，話到最後，臉上已露出了明顯的嫌棄。聲音刻意揚高，程薇婷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真麽張揚，一下子竟楞在了原地。

“世子妃回門帶了回門禮，這是王府重視我們莫府，我們莫府理應將這禮品收好。天洛，教下人將東西搬回去。”

關鍵時刻還是老夫人經歷的事情多，到底穩重些。見莫初初有意將事情鬧大，教街坊鄰居都看莫府的笑話，不慌不忙地將話繼續了下去，亦是順著自己的本意。莫天洛頓時會意，招手教府中的小廝上前將那一箱子回門禮搬下來。

“不必了，柳兒，教琴音過來。”府裏的小廝剛一上前，要將馬車上的回門禮搬下來，便聽莫初初一聲阻攔，當即楞住。程薇婷見她當真不想將回門禮交出來並且柳兒這丫頭已經回去叫琴音。、她雖沒有見過琴音施展什麽本事，卻記得自己派去的幾個家丁被琴音連打帶嚇的趕出別院的事，向來也不是個省心的主，若當真讓回門禮落到她們手裏，再要出來可就難了。思及此，也不顧適才出了醜。

“初初啊，你聽母親說，莫府帶你不薄，你有這麽一門好親事，也都是你姐姐的功勞，人吶，要懂得感恩，再者說，這回門禮哪家不是交給自己的父母的，你已經不是莫府的人了，再這樣把持著可有些不合規矩。”好說歹說，也要將這回門禮扣下來。

母親？哼，她娘還沒有死呢，輪得到程薇婷來給她做母親？“程夫人，我娘就好好的在哪裏，你算哪門子的母親？我娘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這點回門禮都不夠報答的，交給我娘不是合情合理？倒是莫府，家大業大的，還差這點東西了？”

看上了她的回門禮？她都還沒有找他們算賬呢。從來都沒有撫養過她的父親，勢利眼的當家主母，也配跟她說什麽父母？開什麽國際玩笑，她若在這樣的“父母”的照看下長大，不扭曲才怪呢。

“哎，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莫府養你吃養你穿，收你點回門禮不是應該的嗎？”事關莫府的經濟，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有半點閃失。程薇婷見她口中的琴音走了上來，當下大驚失色，快步走到莫天洛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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